神祇退隐、人世自强,万族在大荒旧土中重拾新命。
式之三派并峙,灵术初成,其力为凡者所仰,却亦难掩志分势离之兆。
而在这片重构未稳的大地上,有一股更难捉摸之意志,悄然重返尘寰。
四灾之一——鵺,于终焉百年静默后,再度现身大荒。
他独以巧言与厚赀游走诸国。
他多以客商、使节、学士等身份出入诸国,所至之处皆举止得体、言语温雅,甚至不乏礼贤下士、广施善财之举。
而那些接受其馈赠、听闻其言者,多于无意间心生敬意,进而主动给予便利。
大荒各地,于不知不觉间,便有越来越多国家与势力,开始视鵺为座上宾,一时间其风头无二。
众人皆道鵺“通文晓理、举止翩然”,更有人私下传其“身怀后天之德”,应为“行天道者”。
其间,他未曾谈及立国称王,亦未曾结盟布兵,更未对任何一方表达明确立场。
他只是 在适当的时候出现,在合适的人前微笑,在关键的地方留下某些“帮助”。
其行踪莫测,目的却晦而不明,即便为同为四灾、素来诡谲深沉的九婴,亦难窥其心。
九婴曾试探接触,却终无所获,只叹曰:
“此子而今似人,行意无迹,非吾所测。”
诸方皆知鵺已再现于世,然其所图究竟为何,仍如雾中迷灯,光影可见,去处难寻。
另一边,好景不长,正值鼎盛的“式”组织,却因夷坚与於菟灵气改造成功的消息不胫而走,引来了多方觊觎。
两人亲证灵气可延年强体,寿命倍增、气力惊人,一举震撼整个大荒。
不久,“式”改造之术引得诸方势力垂涎,明使暗探接踵而至,皆欲据为己用。
而在这场暗流涌动之外,渐归沉寂的共工一脉,也悄然动身。
终焉之后,共工身负重伤,不问世事。
巫姑因旧年仰慕之情,曾欲请其归居深目国,共工婉拒。
后共工属下相柳,于不周山外立地为国,名曰“共工国”,共工自此隐居长眠,不再涉足纷争。
相柳见共工神志日弱,雄心不再,忧心如焚。
为愈共工旧疾,相柳于幽夜独行,遍访巫医,然皆无策可施。
直到“式”改造技术传入耳中,如当头破雾,始觅得一线生机。
据传,“式”所创灵气改造之法,竟可令凡人肉身媲美神灵,寿延百载不止。
若得此术,或可重塑神体,助共工复返巅峰,令其再凌苍穹之上。
相柳遂化名“相繇”,隐姓埋名,孤身投往“式”组织,伪以学术之姿加入。
转眼相繇入式已百年,行事审慎,在改造理论上屡有奇见。
其虽未露真实身份,其“半神”之身灵息天成,于术理天赋过人,加之数次试验中展露出对生物改造的奇思,渐获夷坚与於菟信重,得以深入天演学派核心研究。
於菟更常与之同列试验,探讨“灵力延续”与“生命进化”等理论,逐步引其介入灵气改造中枢。
然相繇之心,并非于研究自身。
为加快研究进度,相繇暗中将囚牛沉眠地之情报泄露予於菟。
囚牛者,九子之一,于终焉之战后沉眠,其灵力醇厚,乃万中无一的灵气纯粹者。
於菟得此讯,便亲率核心术者密赴,循古渊脉络,终寻得囚牛沉眠之地。
然囚牛灵气早已根植于地脉,抽取之时大地震荡,引发异象不止,幽极冰封千年的山岳断裂,霜雾侵入中荒。
为避免声势过剧,於菟不得不放弃带回囚牛本体,转而取其部分灵气带回组织。
其后,於菟刻意隐去囚牛之名,将灵气来源讳为“远古灵息残渍”,并以试验数据为由,交由夷坚与格物学派进一步研究提纯用途。
而在囚牛灵气被秘密提取、於菟交予夷坚研究的同一时期,东荒的青丘,也悄然成为了“式”扩张势力的重要支点之一。
彼时,青丘国虽凭借九尾之力击退饕餮,然族内强者凋敝,涂山氏近乎尽灭,仅黎信与其兄黎睿尚存。
战后黎信吞噬亲族的记忆常缠梦魇,遂悄然挂帅远行,自觉无颜面对狐族同胞,独自离去。
国中虚位以待,黎睿继任青丘新主。
面对战后残局与狐族士气之崩,黎睿一方面封锁九尾出走的消息,以“驱饕之功”博得煌阵营援助;一方面谋求以强硬军备重振青丘威势。
在此背景下,黎睿于大鵹引荐下与式组织核心人物於菟建立密约。
於菟允其技术支援,协助青丘建造“诞弥日月”巨型灵能炮装置,作为交换,青丘则开放部分灵脉、允许式组织研究狐族灵气。
黎睿更私下向於菟提出条件——协助其找回九尾变身的奇增之术,作为青丘王权正统与军事核心的象征。
於菟虽欣然应允,但始终未真正予以帮助,仅将诸多替代品权作筹码搪塞。
双方合作期间,“诞弥日月”于东荒灵脉上崛起,一度成为震慑东荒诸国的标志。
最终一次试射之后,於菟突然反口,提出以其他资源代替九尾秘术作为最后报酬。
黎睿大怒,当众斥逐於菟与其部属,切断与式组织的一切合作。
於菟虽有意报复,然东荒非式组织主要势力范围,只得退回南境,并在撤离前悄然切断了灵气反应堆的供应,使“诞弥日月”成为摆设。
尽管如此,式组织遗留在青丘的技术系统已然成型,青丘踏入军政重整之路,隐隐开启了一段以灵气科技与武力并重的“军备时代”。
至此,式之灵术已渗诸域,凡人之技亦于大荒中焕发新形。
技术之潮起于人世,而其中利弊几何,势走何方,尚不可知。
鵺行踪未歇,相繇伏影未明;
於菟自青丘折返,志念渐改,执念悄生。
其所携囚牛灵息,亦已潜植于组织深层,相关研究却已于欺瞒中暗中推进。
某种新的秩序,正自尘世中缓缓孕生。
它尚无形,无骨无名,却有某种意志,自“式”之内核悄然蠢动,欲破旧世之壳而出……